瑾蓠先生

补课记

高中,物理极差,拖分。唐姐姐叫我去补课。

颤颤巍巍答应,一拖再拖,万分不肯。

大约五六年级,可能更晚,妈妈嫌我在家不学习,英语补习班恰巧流行,就送了去。

学剑桥英语,薄薄一本书,语法稍微超前但也能接受,单词简单,句子不难。

老师是个怀孕的年轻姑娘,补习班从招生到教书似乎就她一个人操持,租大马路边上仓库似的房子,外面拉个大红横幅,白字谓之“冰航”,里面几张长桌长凳,一尺讲台,两三米黑板。学生排排坐定,老师挺着肚子写写画画念念,偶尔开玩笑,说两个人在上课。

总是有不愿意上课的学生,我也不愿,可惜胆子小,不敢不去——缺勤老师要给家里打电话——胆子大的借着上课的名义各处玩去了。

上课也有一半时间玩,记的最清的一种,起个英文名,叫着起来回答问题,答不好的站着,再给机会,错过了就靠门站,我总是两个问题之后就在门口站着,极难再回来,站多了,就不想补课。偶尔,看着班里抢着回答问题的学霸,会有点小伤感。

小时候玩在一起的人有通病,不喜欢天天跟在老师后面转悠的好学生,老师喜欢。“同僚”里面单我一个补课,所以补课之余,老师带着大家室外活动丢沙包,跳皮筋,我总是扭扭捏捏万万不肯参与的,心里倒是正气凛然,谓之绝不“同流合污”——不排除有玩得不好,怕被笑话的成分。

年纪小,不喜罚站,而且自负,觉得自己和别人差不到哪去。勉勉强强挨过大半学期,补课以我向妈妈严词抗议告终,现在想想,也算是给之后不肯补课找了个顶好的理由。

约摸初二升初三暑假,学校合唱,天天去,二十年后再相会之类,跟着大部对,不敢大声,偶尔对口型,五音不全这一点还算有自知之明。唱一会总要休息。

英语刘老师四十来岁,不算温婉,风风火火极其负责,教我们班和六班,学生叫她太太。她也唱二十年后来相会,唱的挺开心,可是她好像不喜欢休息,一休息就把我们班和六班的学生全部拉到旁边教室,讲短语讲语法,还盯着背单词背课文,也不管我们到底想不想学。

合唱总算结束,太太的加课没结束,她叫几个学生,每天下午三四点钟,在小区边上、工会后边的小树林里,拿个板凳,带着类似于五三的资料,团团坐定,讲题——我总是被她叫起来翻译阅读,一翻一大篇,头天晚上不得不把生词句子查好,这简直和上课一样——翻译十有八九点我,一整个阅读磕磕巴巴,弄个大半节课,太太提醒短语翻译错了,写在黑板上大家注意,这倒蛮好,之后看不懂就猜的基础就是这个时候打牢的,不知道信达雅,后来看荷塘夜色,梵阿林(是这么写的吧)让我想了很久,不过看见翡冷翠就释然了。

正当夏,不记得有没有蝉鸣知了叫,只记得草地绿油油,不硬,柳树条也绿油油,映得书和脸绿晃晃,对眼睛好。一直有风,吹在腿上痒乎乎,柳条在脑袋顶上轻轻摆,一下午说过去就过去了,不热,舒爽。

有时候会恍惚,有点像音乐之声,也说不上哪里像。可能是回答问题不用站起来吧。

暑假也说过去就过去了。快得几乎要赶上复习资料翻页的速度。

其实说起来,我的英语,多亏初中刘老师和高一徐老师,高二之后由于各种原因多半是懒,没好好学,单词语法皆荒废大半。

硬要和补课沾边,刘老师还能讲一段。

初二,中学生英语竞赛,隔壁班年轻女老师讲三单现,讲一半,小学部来了个姑娘教室绕了一圈,拉着我就跑:“姐姐你妹妹说她肚子疼。”等我把这俩姑娘送回家,三单现早讲完了,刘老师不知道哪知道的这事儿,把我拉到办公室又讲一遍。

初三有次没能上英语课,有个重要知识点,刘老师硬是没在那节课讲,一直等到我下节课回来。

真要谢谢刘老师,如果说我用一部步步高学习机和两张音标碟片打开了英语的门,那刘老师拉着我又往里走了好远好远,再往后,除了考研,我没走过更远。

她总说我考不过年级那个第一的姑娘,她总是上街一见到我妈就告状,十四五岁的我也确实没算得上太努力,挺愧疚。

初二英语竞赛,她通知我进决赛那天超开心,拿奖之后她也开心,第一考了全国第二,全校广播表扬,我第三。整个过程还算愉快,决赛去市里高中看了看,初赛结束那天,星期天,穿着绿衣服,天上下大雪,地上白茫茫,雪花落在肩上一颗没化,绿白分明煞是好看,于是我开心的吃了一根冰棍,虽然被姨夫发现然后回家挨了一顿骂——也算是奠定了以后冬天也吃雪糕的基础。

补课,强拉硬凑就这么些事,高一的时候,徐老师长发及腰还能再长点,典型的新疆姑娘,在教室里上课走来走去像要跳起舞来——字母已经跳起来了,有一天讲“鸡往锅里飞”还有“哈子笨蛋”的时候,她说:“我希望徐妈妈的小孩,都不要来徐妈妈这里补课,我自己的小孩,来我这里补课会让我觉得丢脸的。”

对了,再后来还补过一次,考研,英语实在太差。结果是,真省了不少时间,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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